“哗!”
米凯尔将一大捆柴禾随手扔在地上,轻轻挥了挥手,柴禾被无形的力量噼开,又被无形的手送入壁炉……
好吧,米凯尔其实并不知道壁炉应该如何使用,但总而言之,只需要让柴禾烧起来就可以了对吧?
在华期待的目光中,米凯尔打了个响指,火苗迅速在不知何时已浸过油的柴禾上跳动起来,然后……
然后呛人的烟雾瞬间将充斥了整个房间,华在黑暗中一脚踹开了房门,两个人边咳嗽边捧起积雪,将脸上沾上的黑灰抹干。
“好像……办砸了……”
米凯尔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正好对上华略带些无语的眼神,这让他有些难为情。
好在一切还有补救的机会,他再次抬起头时,手心已攥住了一颗金色宝石,同时口中念念有词道: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华努了努嘴,嘴角最终还是不可抑制地无声翘起。
可随即她便瞪大了眼睛,上下唇自然地张开成了o型。
只见随着米凯尔的碎碎念,那霸占了整间屋子,并试图顺着门向外喷涌的黑烟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聚拢在一起,慢慢缩了回去,而后不久,木屋顶部的烟囱里开始喷吐出直愣愣的青烟。
“这又是什么力量?”
华疑惑地看向米凯尔,和他相处的时间越久,他身上迷雾就越来越浓厚。
且不说别的,就这些层出不穷的能力,起码她并未见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拥有,即使是同样神秘的爱莉希雅,仅在能力广度一道上,也是不能与米凯尔相提并论的。
而米凯尔看起来也丝毫没有向她解释的**,他松开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又把华也拉起,“走吧,现在可以进去休息休息了。”
华又看了眼那飘飘忽忽的青烟,随着夕阳无可挽回地沉入地平线,这一抹青色也逐渐融合于茫茫夜色之中,再也无法清晰地捕捉了。
其实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开饭了,可村长忽然又说,雪停风静,是一村人办篝火晚会的好时机,当然也可以理解为给外来客人接风。
所以他又让老伴多做了些派,还自言自语说要拿些酒,又把储物室翻了个遍,找到了生锈的烧烤架……总之,他让米凯尔和华先休息休息,等一切准备好,自然有人来通知他们。
“这种事情,临时准备真的来得及吗……”米凯尔心中难免感觉到古怪。
他坐在烤炉边,,炉火的热量轻抚过他的身体,他单手旋开水壶轻呷了一口,压下了心底的燥热感。
掏出手机,不出所料,完全没有信号。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炉火时不时爆出一阵噼啪声。
这种安静让米凯尔很不习惯,细细想来,他不习惯的不是安静,而是没有爱莉在耳边叽叽喳喳的生活。
….“说起来,爱莉现在在干嘛?应该已经联系上尹甸了吧?”
是的,正如华所想的那样,这次旅途根本不是什么度假,而是某个还未得到米凯尔命名的组织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哦,不对,应该是第一次成员招募计划。
整个组织被分成了三组,爱莉和帕朵是一组,任务是寻找富……任务是忽悠(划掉)说服尹甸对组织进行投资,当然,最好的结果是直接把尹甸发展成组织成员。
另一组是科研组,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女人一个正在死磕神之键,另一个正在死磕超变手术……当然,还少不了一个名为警卫实则是带孩子(铃)的樱……
第三组,自然就是米凯尔和华,实际的任务目标是:招募一个拥有美式翘臀的男人。
之所以要在半年后才开始行动,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
当逐火之蛾发现梅比乌斯连同三颗律者核心都消失不见,并且第五小队的爱莉希雅与樱也相继离开,并留下一封指责勒兹伦倒行逆施的书信时已是第二天上午。
对于这起性质极其恶劣的叛逃事件,逐火之蛾的反应是——装死。
它们并没有发布对于几人的通缉令,甚至还时不时以梅比乌斯的名义在各大杂志上高调地发表论文——虽然梅比乌斯一眼就能看出是某个独臂的男人代写的作品。
但据某位不知名的逐火之蛾新任首领透露,一向自诩风度翩翩的勒兹伦那天中午硬生生把一个叫岛式老八的书记官打进了总部医院,而后更是以其自身的能量通过联合政府发布了内部通缉令。
联合政府的通缉和逐火之蛾的通缉完全是两个概念,逐火之蛾迄今为止还都只是军事组织,但联合政府可以调动所有方面的资源,尤其是网络与通信资源,这让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内连手机都不敢用。
所以说,这半年的时间里,其实大家只干了三件事:逃跑、逃跑、还是***逃跑。
哦不对,维尔薇干了第四件事:反正米凯尔也搞不懂远离,总之,他们现在也可以正常使用大部分电子设备了。
只要不用刷脸支付就没事。
等米凯尔把这半年来的事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输入了一串号码,只要按下拨号键就能拨出。
虽然没有网络信号,但维尔薇改造后的手机能够运用卫星通讯,打电话还是没问题的。
但米凯尔瞥了眼炉火,又瞥了眼盯着炉火发呆的女孩,最终还是默默地将那一长串号码删除了。
他忽然张开五指在华眼前晃了晃:“喂喂喂!在想什么呢?”
“啊——”
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见状,米凯尔就明白了……
“还在想那个问题吗?”
….“……”
华深吸了一口气,却没能说出话来。
米凯尔怔怔地看着她,少女的年纪明明比他还要小上许多,可那副紧锁着眉头的样子与他一般无二。
眼神空洞又没有焦距,这倒是和方才那位村长夫人颇为相似。
“华……”
米凯尔才发出一个音节就被打断了,“米凯尔,其实我觉得……我不是在为我的父亲、为我出生的那个小镇的毁灭感到悲伤……不,与其说是这样,倒不如说,我就是在为方才所说的事实感到……”
“不知所措?甚至不能饶恕自己?”米凯尔问道。
华轻轻点了点头。
当然,她也并非全无悲伤,可那微不足道的悲伤与她预想中那份……失去亲人,失去家乡的歇斯底里的痛苦、嚎哭完全不相符。
她自认为唯一的悲伤,只是在夜深时悄然滑下两滴眼泪。
“华,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和爱莉的家乡。”
“啊?”
“我和爱莉希雅都是沃斯托克-51小镇上孤儿院收容的孤儿。”
“嗯……”华先是如往常般习惯性地嗯了一声,而后就呆愣住了——她觉得沃斯托克这个地名相当耳熟,仔细回想下几乎是毫不费力地找到了相关信息。
“……”
“所以,那困扰你的东西,未必不在困扰着我和爱莉希雅。我有时也会想起温柔的瑟莉亚妈妈,想起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可或许是很早就离开……哈,这不也是个借口吗?总之,就是做不到那般悲伤。”
“我常常在想,崩坏带给人们最大的灾难到底是什么?是死亡吗?不,死亡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我们对于死亡已经习惯了,习惯到麻木。”
华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或许吧,或许在见证了整个沧海市的毁灭,在见证了两千多万人中只留下数百名幸存者的那一刻,她就麻木了。
“但是,华,你之所以觉得你的悲伤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我倒是认为并不全是出于这种麻木。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性在于,你太过于内向了,内向到还没有多少人能够走入你的内心,成为你的所有物。”
“或者简单一点来说吧:那些悲伤异常的人失去了很多东西。可你不一样,你从一开始就拥有的很少很少,所以你的悲伤才会这么平澹。”
华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反问道:“那你也是这样吗,米凯尔?”
“应该,是的吧?”
“可是,我感觉你并不是很迷茫……对不起,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能感受到你在很多时候的迷茫,可是你总是能很快地振作起来……我感觉你是一直有目标有动力地在做一件事的,这和我截然不同。”
“哦,这个啊。”
炉火的温度有点过高了,米凯尔脱下了外套,随手任由其滑到地上,华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将外套捡起,挂在墙壁的挂勾上。
“我确实拥有的不多,但是,华,在每个人心里,总有那么几个人的分量意味着更多甚至一切。比如爱莉希雅,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觉得我会疯掉的!所以,为了她,为了这少数的一些人,我才会有动力一次又一次克服自己的迷茫……而华,你只是还没找到他们而已。”
“……”
“冬冬冬!”
木门被敲响了。
村长夫人径直推门而入。
她的额头上涂抹着两道鲜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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