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墨平生最厌恶的,便是欺负女子的人,一个男人,可以不是很出色,但必须有担当,欺负女子,那便是最下层的孬种。对这种人,薛子墨没有任何的同情,当见到孙訾行凶的那一刻,薛子墨内心的愤怒与杀意已经升到了顶点。所以当薛子墨说出让李护卫杀人的那一刻,薛子墨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丝毫怜悯之情,就如同斩杀禽兽一般。
至于事后引发的影响,薛子墨并未过多放于心上。若是自己“重生”一次,还畏首畏尾,那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生存?这个世界,说白了就是一个丛林世界,充满了弱肉强食,失去了一个统一的秩序,强大的政权,就如同一个没有温度的杀戮国度。金人可以肆意屠杀汉人,高位者可以肆意将底层人当做奴隶驱使。想要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存,薛子墨必须学会冷酷,抛弃曾经的怜悯之情。这是薛子墨从烟云寨出来后几日里慢慢悟出的道理。
这不是曾经红旗下那个和平、法制的社会。在这里,只有强大的手段,以及该冷酷无情时不讲一丝情理的处世之风,才能在这个世界里让大部分人敬畏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和物。
薛子墨脱下身上的长袍,轻柔地将其覆盖在年熙的身上,然后将其从地上搀扶起来。“没事了,回去吧,还能走吗?”薛子墨问道。
年熙终究是一个女子,此时已经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温言细语地“嗯”了一声。年堃急忙也搀扶着姐姐的另一只手,只是年堃毕竟年纪尚小,身高不及姐姐一半,只能算是牵着姐姐的手。
“那就回吧,这孙訾的尸首,就扔着吧,别脏了我们的手。”薛子墨对着几人吩咐一声。年熙听着身旁年轻男子那一声声有条不紊的号令,非常享受,以及一丝丝着迷。
弟弟年堃看见姐姐的样子,偷偷地笑了起来,被年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年堃赶忙缩了缩脖子,他还是有些怕自己这位姐姐的,但依旧不妨碍他很爱自己的姐姐。
当看到薛子墨等人杀了他的队长,陈二狗早已被吓得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求饶。薛子墨路过他的身边的时候,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道“我知道,你不笨,反而你很聪明,从始至终,你都没有说过一句威胁的话。在旁人看来,你憨憨傻傻,但我并不如此认为。今日之事,你如果想要活命,想要日后有一个好的出路,那就好好斟酌一下怎么回去向你们的将军禀报。我不介意你如实说,甚至诬陷于我,我薛子墨敢做这样的事,就有能力接下任何结果。”
“最后在奉劝你一句,别人把你当傻子,你别把自己当傻子,也别跟错了人,容易被牵连至死。我最厌恶的,便是欺辱女子之人。一个男人,本应在外杀敌,保卫家人,保护自己的妻女,却非要自甘堕落欺辱女子,那他便是该死。该死之人,死了也就死了,但我今日留你一条命,希望你能自己证明自己,还是一个男人。我们走……”
不顾旁边跪在地上将头磕得砰砰响的陈二狗,薛子墨带着几个人回了义军营寨,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并未多言。
陈二狗确实并非是傻子,他是有点憨,那不过是性格使然,不过这也很好地成为了他的保护伞。周围的人虽然时常嘲笑于他,但是却不屑于算计他,针对他。他也顺利地凭着这层伪装,跟随在孙訾的身边,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给自己谋得了一个安生的位置。
如今孙訾已经被人杀死,他的保护伞已经没有了,陈二狗确实有想过,若有机会回到孙将军的面前,就将孙訾身死的真相禀告上去。但是陈二狗并不傻,甚至他还很聪明,就算自己告知了真相,就凭刚才薛子墨几人的行事风格,此事孙将军那边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那年轻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令陈二狗不自觉在心中对薛子墨的敬畏程度上升了几分。能说出如此一番话的人,不像是装的,必定是有一定的凭恃,否则断然做不到如此地步。
陈二狗待薛子墨等人离去之后,将遗留在一旁的孙訾尸首做了一番伪装后,又在自己身上弄了一些伤势,然后才一瘸一拐地小跑着往军营走去。
“孙,孙将军,情况就是这样,孙队长出去执行巡逻的时候,无意中遇到了一个女真探子,当时跟随孙队长的其他人正好不在身边,俺和孙队长不是那女真探子的对手,孙队长不幸在与女真探子打斗时身死,但临死前也重伤了对方,俺本欲舍身为孙队长报仇,然而那女真探子虽重伤,但也不是俺能够轻易杀得死,还是让他逃走了。我只好先行回来向将军您汇报,好为孙队长的遇难报仇雪恨……”
陈二狗在孙将军面前声泪俱下地说着,他绝口不提薛子墨等人的事,也不说孙訾是为了强抢那烟云寨的女子之事。自他回到军营时,没有听到军营里讨论有关孙訾的事,他就知道,薛子墨等人并未就此事声张。
既然对方没有戳穿,陈二狗也不会傻乎乎地做了恶人,去得罪身份实力不明的人,这是在这个世道陈二狗这样的人的处世原则。
陈二狗将一切都推给了是女真人所为,反正义军与女真人不共戴天,让女真人背黑锅,不背白不背。他如此做,不仅可以让孙将军将仇恨转移到女真人的身上,令自己置身事外,还可以卖薛子墨等人一个人情,即使对方不领自己的情,自己也不会招致对方的恶念。
孙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对于自己儿子的身死,孙莽只觉得宛如五雷轰顶,自己在这个乱世中挣扎拼命,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子活下去,将香火传递下去。如今自己已年过半百,想要再生养一个孩子希望渺茫,更何况如今义军形势危急,随时要与金人厮杀,一旦落败便是身死的下场。
对于陈二狗的话,孙莽倒是并未过多怀疑,陈二狗憨傻老实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在军营里,没有一个人会怀疑陈二狗会撒谎,连孙莽也不例外。孙莽只是更加痛恨起金人来,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孙莽挥手将陈二狗挥退,令其带几个人先将孙訾的尸身带回。
“来人,叫给我传令下去,这几日加强警戒,我要将金人狠狠教训一番,为我死去的令郎祭天。”孙莽的军令顿时在大营里传递开来,大家纷纷知晓了孙将军之子死于金人探子的事情。
…………
“薛公子,我刚得到消息,义军这几日要和金人打上一仗,这事会不会和你有关。”韦舸匆匆地闯进了薛子墨的营帐,他实在是担心义军突然要主动进攻金人,会令这里的烟云寨老幼妇孺受到牵连。好不容易逃离了烟云寨,众人还未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又要遭遇战乱,韦舸不得不为此担心。
“韦统领不必过于担心,此事虽与我有些关系,但促成此事的,其实另有其人。不过这并非紧要之事,当务之急,一是要尽快联系上陈伍,二则是安排这里的老幼妇孺尽早做好准备,一旦情况突变,我们要尽早撤离,以免受此牵连。虽然不知我曹叔等人遇上了什么事情耽搁了,但是曹叔做事向来稳重,既然保证了能够救出你们的寨主,便一定能够。”
“如今想来已经在找来这里的路上,我们只要耐得住性子,保护好这里的寨民,必然能够等到你们的寨主的归来。”
韦舸向薛子墨拱了拱手“有薛公子之言,在下就安心多了。我这就安排几个机灵点的人去联系陈伍,只是我们到时若是真的需要撤离此处,两三百号人,也不知何去何从,况且一路上没有粮食,是一个大问题。”
留在这里,还能够从孙莽那里领到一些垫肚子的口粮,不至于令寨民饿死,一旦离了此处,无依无靠的他们,吃食将成为第一大问题。韦舸最终没有提起年熙的事情,他相信薛公子必定有他做事的理由,自己只管作壁上观就好。
几日后,孙莽果然带着大部队出山袭击金人一处营寨,只不过却是一只五百多人的伪齐汉军,被孙莽一锅端了。随即孙莽像是捅了马蜂窝,附近的金人军队闻讯堵截,将孙莽的义军打得节节后退,损失不小,只能边打边退,逃回了山林之中,依靠山林的险恶,才勉强摆脱了金兵的追击。
这一仗,除了一开始的那五百伪齐汉军被孙莽攻陷,之后面对金兵损失惨重,只能狼狈讨回营寨里。而孙莽也在这次战役中受了不轻的伤,义军营寨里顿时氛围低迷起来。
只有薛子墨等人,对此并无过多感想,薛子墨本就要离开此处,回到即墨,这里的义军与其没有任何交集,是生是死,薛子墨并未在意太多。只是终究担心经此大败,金人一旦抓住机会攻进来,那便是又一场灾难。
正当薛子墨不知是先等到金人的到来,还是曹雪松等人先归来,反而韦舸收到了陈伍的消息赵开山所率的大军营寨里,如今赵开山手下的几大统领,纷纷闹起了矛盾,没有了军师王伦做中间调解之人,如今分歧愈演愈烈。面对金人朝廷以诏安的名义分化拉拢赵开山的义军,一些人在困境中纷纷起了小心思。
陈伍认为,如今即使烟云寨的人想要托庇与赵开山,赵开山本人也已经难以左右全局,若是一旦有朝一日局势恶化,那当真是三十万义军的一场劫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