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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起东方 第二十四章 猎犬寻凶(1 / 1)

书房里,听完薛子墨的推测,薛慎道:“你说的一切都很合情合理,孩子,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桃子的身世的事情,就告一段落吧。”

薛子墨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回房了。”薛子墨关上书房的门,转身离去,路上,他想起父亲说话的语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难道父亲是对我的推测还不够确信吗?虽然一切都是一句种种迹象做出的合理推测,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桃子的身世,但在薛子墨看来,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薛子墨离去后,钱图进了书房。“老钱,你觉得如何?”薛慎问道。

“老爷指的,可是公子对桃子姑娘的身世所做推测之事?”钱图斟酌着问道。

“没错,你此次和墨儿是一道前去的,其中的一些细节你也是最为清楚的,虽说此前我们此前查访的不够,但墨儿能够短短几天,从村民口中的得到多年前的一些秘事,并从这些看似毫不关联的蛛丝马迹之中,找出一条合情合理的可能。老钱,你跟我说说,我想从你口中,知晓当时墨儿是如何做的。”

“是,其实公子他,也并未有特殊办法,只是和当地的村民聊天,询问一些陈年旧事,以及好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件。不过,公子刚去不久后,便首先看上了村子里几个玩耍的孩子,给他们吃的,并和他们玩闹,很快他们就打成了一片……有一点公子倒是令老钱我很佩服,平日里公子对吃食最讲究的,家中饭菜若是味道不对,公子都会影响到食欲,宁愿自己亲自下厨,也不愿意将就。但那日,他吃着村民的吃食,却不皱一丝眉头,仿佛吃得津津有味……公子在那几日,总会冒出一些新奇的想法,按照公子的话说,他那叫脑洞,只有大开脑洞,大胆想像,大胆猜测,才能够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寻找到一丝合理的可能。老钱我虽然不懂什么叫脑洞,但公子的法子确实好使,各种奇思妙想,总能让我们恍然大悟,老钱也觉得,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桃子就是老爷你的亲生骨肉,那么公子的那番推测,便是最合理的解释。一对老夫妇,想要在自己去世后,能够让自家唯一的孙女,神不知鬼不觉,摇身一变成为富人家的掌上明珠,从此一生富贵,貌似也并无不妥之处。”

“墨儿确实聪慧,短短三日,便将一个常人看似难以破解的身世谜团解开,并给出一个毫无逻辑破绽的解释,足以说明一切。更难得的是,墨儿竟能看懂人心,你们这一群人新去,必然引起当地人的戒心。若戒心不除,则村民将言不尽实,想要问出有用的信息,将会难上加难。墨儿利用小孩的天真无邪,先让自己和当地小孩建立友谊,从而消除村民的戒心,之后更是对村民屈尊降贵以待,与民同食,无不令村民对墨儿的喜爱加深,之后村民对墨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就顺理成章了。”薛慎抚掌道。其实他想到了更多,此番最大的收获,不是查清了桃子的身世,而是看到了墨儿身上难能可贵的品质。

自己的墨儿,仿佛总能给自己一个又一个的惊喜,若说从一开始的盆子菜、虾塘、格物实验室,让薛慎看到了墨儿在格物一道上的不凡造诣;之后能想出兴建墨渔坊,足以看出他的聪慧;面对女真人时的胆略以及智谋;而今桃子的身世一事,更是看到了墨儿身上行大事者的品质。薛慎不禁后悔,曾经的自己,是否对于自己这个孩子,关心得太少了。

他不禁想起了墨儿的亲生母亲,那是一个性格坚贞善良、聪慧伶俐的奇女子,她说她逃难至此,却从不伤春悲秋,反而乐观热情,更是不畏强暴,同情弱小。那个女子是薛慎在这世道上的一盏明灯,照亮了他追逐一生的路。是那个女子,改变了他的一生,曾经满足于吟诗作赋、沉迷于花街柳巷的即墨才子,摇身一变,成为即墨百姓感恩戴德的父母官,成为即墨方圆百里内匪盗禁绝的可怕男人。

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特殊的女人,薛慎背后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但她却偏偏不辞而别,薛慎想了很久,依旧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闲暇之余,默默地思念着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他至今都坚信着,自己总有一天会和她再相见,只是希望渺渺,不知何时再相见。

如今见到自己和相爱的女人的孩子如此出色,不禁心中宽慰。萍儿,你当年不辞而别,抛下我和你的亲生儿子,如今我们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且才德兼备,虽没有满腹经纶,但亦能成为一个经世之才,你在他乡若是知晓,一定会为我们的儿子感到自豪的。

“老钱,桃子的事,就这么着吧,看来此事确实只是当年那稳婆一家的谋划,既然没有第三者的阴谋,我们也不必为此事闹得鸡飞狗跳。墨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给墨儿娶个媳妇了,也好把我薛家的血脉尽早地传下去……”

…………

薛子墨回家后,原本第一时间想要告知桃子好消息,然而桃子的失踪,却打乱了薛子墨的心绪,勉强耐下心思,与父亲汇报完此行的收获后,再也不愿耽搁一刻,便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小五、小六等人都已经在等着薛子墨,他们也十分担心桃子。桃子是薛府里唯一一个丫鬟,不仅人长得水灵,而且心地善良,平日里吃着桃子种的盆子菜,饲养的家禽蛋,无不对桃子心怀感恩。

这些孩子,都在心中偷偷将桃子视作自己心仪姑娘,若不是有薛子墨在前,他们不敢僭越,桃子必然被这些个孩子各种情书骚扰。

如今桃子的突然失踪,他们心中担心之余,也有些愧疚。自己作为男孩子,却不能够保护好桃子。平日里桃子出门,总会有其中几人作伴,帮忙桃子打打下手。毕竟他们原本就是卖身于薛府,给薛府做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桃子是什么时候出事的?你们谁跟着桃子?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薛子墨虽然心急,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是公子出门的第二日,也就是昨日,桃子早上处理完盆子菜和喂完家禽后,她便带上我和柳韬,去了城南外卖螃蟹的胡大叔的摊子,挑了好几只肥大的青蟹,说是要等公子回来做给公子吃。”冯大成道,“回来的路上,我们的东西突然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乞丐抢了去,逃进了巷子里,桃子心急,我和柳韬便连忙追了上去,桃子跟在后面。等我们追到一个死胡同里,只发现被抢走的青蟹,人却已经不见了。待我们原路返回,却不见了桃子的踪影,我们在周围找了一阵,一直没有收获,便匆忙回了家中,告知了老爷。公子,是我们不好,没有看顾好桃子……”

“这不是你们的责任,此事我已知晓,你们也是被有心人利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然后劫持了桃子。在这即墨城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你们能够预料到的。为今之计,我们只能以最快的时间,查到劫走桃子的凶手,救回桃子。”薛子墨听罢,已经明白了此事必定是有备而来,看似并非普通的歹人所为。以薛家在即墨的势力,都未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幕后动手之人,对方必定也是有着不小的背景实力。

即墨一偏僻弹丸之地,若是即墨之人所为,那与薛家有仇的,且有实力的,却只劫走一个丫鬟的人,薛子墨实在想不通到底为何。桃子只是一个薛家的普通丫鬟,那幕后之人,为何要为了一个丫鬟而不惜得罪薛家人呢?若是仅仅为了桃子的美色,一个才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子,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得罪薛府;而若是想要借桃子欲谋害薛家,桃子又明显不适合,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薛子墨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释。薛子墨并非没有想到过田家之人所为,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出门,便遇上了一个花花公子,那个田家胖子,扬言要薛子墨将桃子双手奉上,反而被薛子墨一招吓住。若是那田家二公子所为,看他平日里的所做所为,又不像是会这种使计之人,况且田家一向和薛家保持着克制,会为了一个丫鬟而与薛家撕破脸?

“可认清当日抢你们青蟹之人的面容?”薛子墨问道。

“那人披散着头发,一身乞丐衣服破破烂烂,跑的时候,还一瘸一拐,但是速度飞快,我们都无法靠近他十丈之内,却又始终和我们保持着距离,直到最后一个拐口,我们进去一看,发现是一条死路,两只大青蟹被扔在墙角,那人却不见了踪影。”柳韬回道。

“那附近你们可有回去好好检查一遍,比如发现那抢劫之人的随身之物掉落周围?”薛子墨接着问道。

冯大成和柳韬互相看了眼:“我们没有回去找过,当时只顾得担心桃子了,不过我们报告给了曹护院,他应该带人去查看过。”

“此事到此为止,你们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今日早些休息。我自会去查找清楚,敢动我薛家之人,哪怕是薛家一个下人,我薛子墨也绝不会轻饶对方……”

第二日一早,薛子墨便找了曹雪松,曹雪松将两日以来的搜查结果讲给薛子墨听:“……根据小冯和小柳的说辞,我们找到了当日那乞丐失踪的断头路,并在四周查看了一番,在墙角几个竹筐子底下发现了一件破衣服,有可能是那乞丐所穿。此后,我们询问了出事地点附近的百姓,一番询问过后,没有人发现有可疑之人,如今这衣服便是唯一的线索。我们也派人手搜索了城中可疑藏匿之地,但都未有找到桃子,因此,桃子并非普通人所掳。当然,我们也并非没有怀疑之人,只是老爷不希望我们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贸然得罪对方。”

“是谁?”

“田威。”

“田威!是谁?”薛子墨疑惑地道。

“即墨县尉,田家当家家主。此人行事诡秘,喜欢阴谋诡计,在暗中搞事,若是即墨中人所为,非田家不可。”曹雪松解释道。

真是田家之人?薛子墨有些想不通,田家为何要为了一个丫鬟而不惜与薛家结仇?能做到县尉之人,不该是一个头脑发热之人,如此行事,不符合一个家族的利益。

但是薛子墨忘了田家的败家子二公子田彪,此人是一个花花公子,他对桃子垂涎已久,而他更是深受田威的宠爱,自己的儿子哭着求着想要的人,田威未必不会冒险一试。

“既然有怀疑之人,曹叔可有探明是否桃子被其藏匿?”薛子墨问道。

曹雪松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亲自夜访过其府邸,却并未发现桃子的踪迹,这也正是我的疑惑之处。曹某实在想不出,若是并非那人家所为,在我们即墨城里,还有谁能够将桃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

薛子墨一拳砸在石桌上,他此时恨不能时间倒退,宁肯自己不去查验桃子的身世,也要留在桃子的身边,自己就算当她一辈子的哥哥又如何。如今桃子下路不明,生死不知,更不知道会否遭到侮辱,薛子墨恨不能立马找到那伙贼人,将其碎尸万段。这是薛子墨至今为止,头一次产生了杀人的念头。

如今查找桃子的线索仅有那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真不知道如何找起。正在此时,薛子墨听到了院墙之外一声犬吠,眼前突然一亮,道:“曹叔,你可知道这城中有无听话的猎犬,麻烦将其与其主人找来,我有办法了。”

曹雪松不明所以,城中猎户是有,但是听话的猎犬却不多。他迅速吩咐手下四散城中寻找合适的猎犬,不及正午,便带回四只猎犬,都是个头凶横的主。要不是他的主人用麻绳牵制着它们,保不齐会突然窜出来咬人,看得周围的人都对其忌惮不已。

一般人家养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他们将够驯得越凶越好,如此才能镇住潜入府中偷盗的贼人,猎户的猎犬,是驯来搜寻猎物的,不仅要有矫健强壮的身体,凶猛的性子,还要有灵敏的嗅觉。今日,薛子墨就是要利用猎犬的灵敏嗅觉,来试图查找那唯一线索的主人。

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很多警犬侦探,凭借一件嫌犯的贴身衣物,就可以千里追踪,令得嫌犯无处躲藏,薛子墨便是要尝试一下此法,若是能够成功找到这件衣物的主人,那么就可以从这个人的口中,探查到桃子的下落。但愿这件衣物确实是那日引走冯大成和柳韬的乞丐,那么便有可能找到他本人。

薛子墨将自己的想法尽述告知四位猎户,希望他们能够带着他们的猎犬,帮忙搜寻衣物的主人,事后无论成功与否,都必有重谢。几个猎户都拱手道谢,并称为薛家做事是他们的荣幸,薛子墨并未在意,而是让曹叔安排人手跟随四位猎户,以策应变化。

四头猎犬分别在各自主人的引导下,闻了闻那件衣服,然后猎犬便开始四散搜寻起来,薛家众人都看得面面相觑,从未见过用狗来找人的法子,他们心中不免对自家公子的方法产生了疑问。只是他们对薛子墨向来信服,也就没有敢质疑出声。

眼见众人散去,薛子墨才回了房间,等待不久之后的消息。四只猎犬在城中分四个方位挨个搜寻,需要一段时间,薛子墨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还要想想,此间还有什么可以查的线索。桃子如今生死不明,下落无踪,又已经过去两日,若不尽早将桃子找回,他日夜难安。

薛子墨向来对家人关爱,面对桃子,就像面对在另一个世界的妹妹,更是放在心底的爱人,他决不允许桃子轻易出事。

…………

田家府邸,田彪正在房间里翻云覆雨。田威来到田彪的房门前,家中下人见到,带着哭腔赶忙道:“老,老爷,少爷他这两天一直如此,不肯吃喝,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田威挥了挥手,让下人全部退下,自己打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闻到全是女子的脂粉味道,还有一些糜烂之气充斥着这间屋子。

田威来到床前,田彪正抱着一个有些姿色的女子,旁边还有两个赤身披着纱巾的女子为其揉搓身体。田威看着眼前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几个女子猛然见到床前的田威那一副择人欲噬的阴沉脸色,不由得吓得魂不附体。

田威在这个家向来手段狠辣,家中下人若是做错了事,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甚至被夜半抛尸荒野,也并非没有可能。如今看到田威那一张要吃人的脸孔,如何不吓得魂不附体。

“老,老爷,见过老爷……”几个女子回答得颤颤巍巍,不敢大声说话。

“都给我出去!”田威此话一处,几个女子从床上到地上滚做一团,慌慌张张扯了丝巾遮体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别跑呀,我还没有玩够呢。”田彪带着一脸醉意,看到他的父亲,还上前作势欲牵扯。

田威突然扬起手掌,啪地一声扇了田彪一个大嘴巴子,田彪顿时酒醒了七分,剩下的三分也被屋内骤降的温度冻醒了过来。他一手捂着红肿的胖脸,一手撑着床,有些惊恐地看着田威:“爹,爹,孩儿知错了,知错了……”

“你,你这两日,就在房间里玩女人,也就不怕玩死你自己?就因为一个女人,你就要跟为父在这里置气?为父早就跟你说过,你若有能力,有权势,天下女人,想要谁,随便你玩。你今日却要为了一个有些姿色的小女人,一个丫鬟,在这里作践自己,你真是长本事了啊。你可知,我田家能有今日的地位权势,靠的是什么?是你爹我,用钱生生地榜上了女真人的大腿,如今女真人才是天下大势,天命所归,我们田家只有紧紧地抱住女真人的大腿,才能保住如今的权势,甚至在今后拥有更大的权势。一个女人,如何能够与权势地位相媲美?你爹我用一个女人,能够换来我们田家两代甚至三代人的权势,便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要的女人,到那时,就是去南边宋朝抓一大把过来,都轻而易举。”

“你若是今日过后,还是如此,为父从此便让你死于女人肚皮上。若是你从此改过自新,为父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家族重业,你大哥去追求他自己的理想,你就要承担起家族兴盛的重担……”

田威对自家的二子恨铁不成钢,他最喜爱二子,却一直不成才。自家长子博学多才,好学问,却不屑继承家业,宁愿远走济南府求学,也不愿意待在家里,为家中事业分担。是自己教子无方吗?或许是对自己的二子过于宠溺了吧,才惯得他如今的性子。柔儿,是我没将我们的孩子教好,真是愧对你了……

田彪气呼呼地离开了,而田彪却被吓傻后,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如此严厉凶狠,简直像一头饿狼要将他吃掉。往日里,他再怎么闹腾,他的父亲虽然会严厉地指责几句,却从不会打他,那一巴掌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火辣辣地疼在脸上,疼在心坎里。

“娘,娘,爹打我,爹爹他竟然打我……呜呜,娘……”

田家府邸的闹剧,薛子墨等人并不知道,他们正在指挥着四个猎户的猎犬,在全城的范围内全力展开搜索。一开始的时候,众人都以为薛子墨只是在病急乱投医,但不到两个时辰,其中一个猎户的猎犬就好像嗅到了什么,兴奋不已,拉着主人到处乱窜,最终在一处民房前停留,并“汪汪汪”地朝其叫个不停。

跟随的两名薛家护卫见此,互相对视了一眼,想起薛子墨的吩咐:猎犬若是找到猎物,一定会吠叫不止。两人迅速翻墙而入,潜入府邸,不想真的在屋内找到了一个正在与一名城中寡妇床上运动的男子。猎犬在猎户的引导下,对着已经被薛家护卫制服的人嗅了嗅,然后猎犬开始对他狂吠不止。薛家护卫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浮现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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