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的异样,让薛子墨心中不是滋味,自己是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虽然她才十四岁,按照红旗下的标准,桃子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但是薛子墨依然是喜欢的,或许是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或许是这段时日以来,桃子的善良、天真可爱吸引了薛子墨,不知不觉间有了些男女之间的情愫。
但至少,薛子墨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后世的教育观念,还是深深地影响着薛子墨的选择,只要桃子还未满十八岁,薛子墨便不可能对其有那方面的想法,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底线。
经过这几天的忙碌,薛子墨终于算是安排好身外事,桃子的问题,不得不再次提上日程。父亲给自己的时间,是有限的,自己不可能以查验桃子身世为借口,一直不愿面对现实。哪怕桃子真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在自己未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下,父亲为了谨慎起见,也不会同意自己和桃子之间超出兄妹的关系。
有时候,很多事情,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父亲绝对会如此做的。而桃子也必定在那天知晓了一些谈话内容,否则这些天也不会表现得如此异常。
自己对于如何哄女孩子,不是很擅长,但是桃子的异常,无非是突然间知晓和自己的兄妹血缘关系,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情况下,薛子墨唯有想办法证明桃子确实不是当年那个已经去世的妹妹,如此心结也就解开了。
其实对于此事,薛子墨并不是没有想法,而是他需要切实的证据罢了。
对于当年姨娘的事情,家中知晓最多的,自然是钱管事了。于是,薛子墨决定先去见见钱管事,听听他所知晓的一些事情,再做详细打算。
钱图平日里负责家中的大小事务,他在薛子墨的祖父还健在的时候,便跟随在薛府做事了。钱图有一身经商的本领,在薛府做事,便一直负责府中的开支,也学着管理薛家的一些产业。后来薛子墨的祖父去世,薛慎当家后,钱图便成了薛家真正的管事,在此后与田家的对抗中,钱图成了田家明面上难缠的商业对手。
只是薛慎从来未将中心放在商贾之事上,只需要维持住薛府的开支,便足矣。否则凭借钱图的商贾天赋,田家或许根本不是其对手。
当年薛慎娶女真公主完颜兰可,钱图是操办人,哪怕是后来兰可母子去世,也是由他来操办,其中的细节,钱图自然可以为薛子墨解答一二。
“钱伯,小子为了桃子的事情,来向你询问一些事情,不知钱伯可方便?”
“公子随意询问便是,老钱所知道的,会尽述与你。”钱管事道。
“可否将当年的事情,从兰可姨娘难产,至下葬之后的一些事情,与我详说一遍?”
钱图点了点头,道“要说当年之事,其实也并非如何复杂之事,那一年,在你生母走后的第二年,兰可夫人也有了生孕,到了秋日,便是临盆的时节。当时你父亲还在伤心于你母亲离去之事,又带人在外追剿当年进犯即墨的牢山山匪,便不曾在家中。因此也就由我负责当年兰可夫人的临盆事宜。兰可夫人虽为女真人,但好似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太好,进门之前就有一股病态。当时薛家家主,也就是你的祖父,还担心兰可夫人无法生育,为薛家传宗接待,心中甚为不喜。还好当时你父亲已经在外面与你生母有了你,让你祖父离去之前也算去得安心了。”
“那兰可姨娘,她怀有身孕那年,年纪多大?”薛子墨不由问道。
钱图回忆了下,道“若是没有记错,当时兰可夫人年仅十七岁,怀了身孕后,经过一番进补,体态才算丰腴了些。”
见薛子墨点了点头,便接着说道“当时负责给兰可夫人接生的,是我从即墨城中请来的稳婆,然而当时的几个稳婆都对此束手无策。后来经人举荐,从城外一个村子请了一位稳婆,便是桃子当年的养母?其身手确实稳健,也比一般稳婆更有经验,一眼就道出在怀孕之时进补过甚,导致婴儿肥大,恐难以自然生育。最后果然兰可夫人努力不久便断气了……最终,孩子也未能保下。”
“为何又成了桃子的养母?”
“是的,当年那个城外来的稳婆,确实是桃子的养女,她当年病重,想着曾经为薛父出过力,便恳求家主将她的养女收做了丫鬟。家主心善,当年虽然稳婆未能给兰可夫人顺利接生,但毕竟出过力,便答应了下来。”
“兰可夫人未能产下府中胎儿,最终母女双双殒命,如今可能当时只是假死,我便组织人手,处理后事,并将此事报知家主……因为此事甚为不吉利,一日后,便安排匆匆下葬了。因为家主感念兰可夫人,终究夫妻一场,便命我将戴在兰可夫人身上的另一块玉佩一同作为陪葬之物。当时下葬之前,玉佩是由我亲自检查过的,入土前一直由人守护,并未开过棺椁……”
“公子,其实之前家主在得知无意中看到桃子的玉佩后,便派人去桃子的老家走访了一遍,得到的情报,便是当年兰可夫人下葬后不久,那桃子的养父便在一次在龙山打猎时,带回来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对外声称是山中捡的弃婴,还有一块玉佩表明身份。家主知道这些事情有些巧合,然而也无法得到更多的证据,家主宁愿信其有,也不愿被外人知晓后,被有心人利用。公子,家主其实并不在意桃子是否真的是亲生女儿,他其实担心的是,其中有隐情,被有心人利用。你还年轻,家主不想你因为感情之事而毁了自己的一生,因此他宁愿拆散你们。”
听着钱管事的述说,薛子墨并未发现太多的疑点,一切都很正常,而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姨娘难产而死,薛子墨也是心中有了些判断。那位兰可姨娘,生育的年龄太小,加上本身柔弱,而怀有身孕后,又大肆进补,很有可能令胎儿过于肥胖,难产也就十有之事。这都是古人经验不足导致,此时的人们生育率低,正是因为这时候人们对于生育之事不够了解,女孩子过早的行房,低龄生育,都是导致难产的原因之一。
想到此事,薛子墨便有一种普及生育知识的冲动,但是又暂时将此事压了下来。普及生育知识,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这需要一个长时间的过程,而且还会和当下的社会意识产生冲突,只有从法律程度规定,经过几十年的强制宣传改变,才能有成效。
想想红旗下那个社会,哪怕到了一零年之后,还是有一些落后山村的人,早婚早育,对生育知识茫然不知,可想而知,要普及生育知识,难度有多大。尤其是在如今封建王朝巩固,更没有经过现代科学的洗礼,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没有从钱管事的叙述中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对于父亲的做法,听了钱管事的话,薛子墨也有了些理解,自己当时是并未想到这些的。当然,薛子墨从未怪过父亲的做法,既然父亲有这方面的担忧,那更加坚定了薛子墨要查清这件事的决心,父亲事务繁忙,就有自己来处理吧。为了桃子,也为了解开父亲的疑虑,若是这件事的背后,真的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搞事,薛子墨不介意尝试将其揪出来。最终,薛子墨决定亲自去往桃子曾经生活的小村子走一走,或许,能从那些当地人口中,得到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
薛慎听完钱管事的回复,对于自己的儿子,越发地欣赏起来,处事不惊,不感情用事,做事有条理,从任何一方面看,自己的儿子都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也不知道从何时其,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的眼中,如此出色,并且一改以前病恹恹的样子,简直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
若是一个人有些聪明才智,薛慎都不会如此看重,世上不缺少有才华的人,缺的是能做大事的人。看见薛子墨对于儿女之事亦能理性看待,薛慎彻底对自己这个儿子多看了几分。换做是自己当年,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事实。当年自己突然被金人王爷赐婚,大婚当天,便闹了脾气,冷落了当时的完颜兰可。如今想想,反而不如自己的儿子。
是时候给墨儿多一些历练了,薛慎想到。
薛家,从来都不太平,如今即墨表面上看似的平静,都是薛慎这十几年来一手营造出来的。表面的平静,是靠着背后凌厉的手段维持的,薛家这些年暗中见的血,足以让很多小家族闻风丧胆。只是薛慎一直做得很隐蔽,从未让敌人见到薛家真正的全部。而见到的,都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田家在即墨一直是一霸,不知情的人,都觉得田家隐隐压着薛家一头,哪怕薛家的下人,都是不轻易招惹田家人。而薛家公子曾经被田家二公子打了一顿之事,更是让城中百姓暗中认为薛家人是避着田家人的。这也是事实,毕竟大多数人都只能看到表明的东西,而他们能够看到的,往往又不是真相。
若是一个稍微能够看透表象的人就会发现,田威作为即墨县尉,理应执掌这即墨的乡兵兵权,但实际上,田威却是有权无实,真正能够调动兵权的,反而是薛慎这个知县。
多年来,田威为此与薛慎暗中较量,甚至多次在军队中安插亲信,但都毫无作用,更是在一段时间后,被暗中清理,而田威对此,却毫无办法。
田威虽然顶着个县尉的官职,在即墨执掌一方大权,哪怕薛慎也会在表面上对其表示恭敬,但田威从来不敢真的自信过头。他知道,薛慎就是一头隐藏在迷雾中的猛虎,自己在他眼中,就是用作迷惑他人的棋子而已。
田家人出身于商贾,对于官场实际上并不擅长,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是他背后倚靠着金人。但薛慎背后何尝有没有金人,当年下嫁于薛慎的完颜兰可,更是当今济南府齐王的爱女,当年田家一度以为薛慎将要飞黄腾达,不曾想,他薛慎却赖在即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不走了。
然而那女真人公主刚进薛家才三年,便因难产而死,田家一度以为薛家因此失宠,但等了许久,也不见薛家有一丝一样,反而比之从前隐藏得更加深。从前一些试探的小动作,渐渐地也开始收了起来,担心一旦真正触怒薛慎,他田家面对盛怒的薛慎,能不能抗下怒火,都没有自信。
上次自己将薛家人开仓放粮、兴建墨渔坊的事,上报时动了点小心思,期望因此激起女真将军扎古朵和薛家的矛盾,不料被薛慎和他家的犬子轻易化解,自己也因此受到了薛慎亲自上门的问候,那一次,田威这个作威作福多年,骨子里还是一个商贾的人,深深感受到了血腥的味道。
田家大宅里,田彪在与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在园子里玩着蒙眼摸人的游戏,嬉笑打闹的淫秽之声不绝于耳。田威正从旁边走廊经过,看见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手让手下之人将田彪带过来。
正在游戏的田彪被人打扰了雅兴,顿时有些生气,一听是父亲叫自己,顿时焉了下去。田彪是怕自己这个父亲的,虽然体型上继承了田威的基因,但在性格上,却没有继承田威的威势。
田威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一边衣服耷拉着裸露半胸,头发凌乱,脸颊和胸口还有纵横交错的数道红唇印记,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儿子,整天就知道流连于花丛之间,也不怕有一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你好歹学学你的哥哥,多看些书,将来也好有能力继承这个家业。你如今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田威刚想挥手给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耳光,最终还是没忍心打下去。自己对这个儿子给予了太多的期望,当年道士的一番话,犹然在耳,也许彪儿还是没有长大,自己还是多替他撑一会天吧。
想到这,田彪教育道“这几日,你给我在家多看些书,别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等你日后有了权势,还怕没有女人给你玩吗?”
“父亲,我想要薛子墨的那个叫桃子的丫鬟,我最近玩腻了城中的女人,城里能让我垂涎的,就只有那桃子了。父亲若是能帮我抢过来,我保证今后一定不再沉溺于其他女人,好好读书……”田彪知道父亲宠爱自己,不由地说道。他最近日思夜想,越发地开始对桃子垂涎起来。那个女孩如今含苞待放,身子也慢慢地涨开了,尤其是几次在街上见到,发现她的打扮靓丽,与当下任何一个女孩的打扮都不尽相同,那一束长长的马尾头,一甩一甩地,在田彪的心中荡漾起层层涟漪。只是自己被父亲叮嘱,不可过于招惹薛家人,所以也就没有动手,如今正好求助于父亲。
田威看着田彪一脸恳求的模样,一时间又心疼起来,心想,自己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将那丫鬟掳来给自己儿子,薛家人断然不会为了一个丫鬟而大动干戈。若是自己的儿子偿了心愿,真能够收收心,在学问上用点心,那丫鬟做自家的媳妇也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想着,田威打算先查探一番再说。
田威不知道的是,这一次,自己的儿子,差点将自己坑入了十八层地狱。
…………
在去往桃子的老家村子探访前,薛子墨像桃子借来了那块玉佩,而桃子本身,却没有随同薛子墨一起去往老家。倒不是薛子墨不想带上桃子,或是桃子闹了变扭,而是此次去,桃子本身并无多大帮助,加上最近关系的异常,若是强行带上桃子,桃子或许并不会反对,但薛子墨反而更加担心桃子的心情。
薛子墨最终决定只拿了桃子的随身玉佩,一旦查明真相,或许还能够作为一个惊喜,让桃子开心一下。
如此期待着,薛子墨在一日后,在钱管事的陪同下,带了四五个护卫,一行人乘着马车去了。
桃子的老家并不远,离即墨城也就往东二十多里的路程,一个叫做石龙庄的小村子。这个小村子靠近淮涉河的上游,但因上游水流过小,乘船不便,最终乘马车而行。一路沿河而上,众人走了半上午,便到了目的地,一个有着五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村中依稀有着战乱留下的创伤,一些残破的土房子,只剩下了一半墙的残垣断壁。村子里的人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走进这个村子,薛子墨看到了一些穿着粗布衣服的农夫,扛着锄头正要外出,一些妇人坐在自家的门口处理着家中的琐事,补着穿了不知道几年的破旧衣服。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打了不知多少块补丁的布片。
薛子墨一行人的装扮,顿时吸引来了村里人的好奇目光。一个僻远的小山村,突然来了一群衣着精贵,明显就是富贵人家的人,顿时令得村里人微微紧张了起来。
薛子墨感受到了这种被排斥的氛围,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他可不想要自己来这里被这里人戒备着,这样的话,自己就无法从他们口中询问道想要知道的信息。
必须想办法打消这些人的顾虑,好方便自己从他们的口中探知一些隐秘的消息,薛子墨心中想到。转念一想,薛子墨计上心头。
转头吩咐钱管事将车上预备的一些吃食拿出来,沿途分发给一些孩子,孩子是最没有戒心的,他们见到吃得,便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薛子墨便是想要从孩子入手,让这里的人知道自己这群人没有恶意。
“来,小朋友,哥哥这里有一个今天刚蒸好的馒头,你要不要吃。”薛子墨看到一个落单的小女孩,便递上一个白晃晃的大馒头,看得眼前的小女孩直流口水。努力地吞咽了几下口水,小女孩扑闪着乌黑的大眼睛,在薛子墨的鼓励之下,渐渐地放开了警惕,一双黑乎乎的瘦骨嶙峋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伸过来接住白馒头,然后在薛子墨微笑地注视下,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小女孩突然发现手中的馒头在嘴中咀嚼着有了一丝丝甜味,不由得开始大快朵颐,不远处的几个小孩,见小女孩吃得津津有味,纷纷围靠过来,眼巴巴地望着薛子墨的手中,仿佛他手中还有另外一个白馒头。
薛子墨也不吝啬,向钱管事又要了几个馒头,一一分发下去“不急不急,慢慢来,每个人都有,大哥哥这里的馒头,管饱。”看到一个小孩子吃得有些急了,噎住了,薛子墨赶忙拿过水带,亲自给他喂水。
“慢点,别噎着了。”
“大哥哥,这白白的馒头真好吃,比我家里黑黢黢的窝窝头好吃多了,还甜甜的,就像放了蜜糖一样。”小女孩吃完一个馒头,心满意足地道,“大哥哥,你来我们村子里做什么呀?”
薛子墨心中一乐,这小女孩的问题正中自己的下怀,不由微笑道“大哥哥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大哥哥家的一位大姐姐的老家,她曾经住在这里,大哥哥想要来看看她的家人。”
“那位大姐姐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充满好奇心地问道。
“她叫周子渃。”薛子墨回道。桃子的本名是钱管事告知的,以前薛子墨也从未问起过桃子的本名,若不是这次身世事件,薛子墨压根就不知道桃子的本名。当听钱管事第一次说起桃子的本名,他也是愣了一愣,周子渃?周芷若?薛子墨差点以为穿越到了倚天屠龙里了。不过世上同名的人本就不少,或许只是一个美丽的巧合吧。
“周子渃,好好听的名字,那位大姐姐一定很可爱吧。”小女孩天真地道。
薛子墨微微一笑,道“真聪明。”
“我不知道那位大姐姐的事,不过可能我妈妈知道,我带你去找我的妈妈问问吧。”
“那就谢谢你啦,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叫小柒,她牵着薛子墨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向她的家,薛子墨也不反抗,其余的孩子也都好奇地跟了上来。
钱图看着自家公子的作为,摇头一笑,吩咐几个护卫带好行礼,将马车留在村口,留一人看护,其余人跟了上去。 。